徽州村落
你相信巫术吗?也许你是一位坚定的唯物主义者,予以坚定的否决;也许你带着宁可信其有不可信其无的思想,保留想法。但我相信大部分人对这些神秘的东西都抱着疑惑的态度。其实对鬼怪神灵的探讨不是迷信,这是一种文化,一种民间信仰,一种依附在社会中最深层,最能反映大众心理的东西。每一种文化的形成都有其深厚的历史人文底蕴,徽州的情况也是如此。
同大多数地区产生巫术民间信仰的原因一样,古代徽州地区的先民对巫术的信仰,也是开始于对大自然未知领域的探索。充满巨大能量的闪电,能够摧毁房屋的飓风,人为何会一病不起,缺乏科学知识的先民们只能把这些问题交给鬼神,让他们来回答,从而形成了对祖先的崇拜,对神明的敬畏,也形成了各种各样的巫术。
烟雨徽州
徽州地区在先秦时期曾经归属于吴国、越国和楚国,差不多就是那时候中原地区所称的“南蛮”。向来越落后的地区,鬼神信仰就越浓厚,所以这个地区保留着古代部落留下来的很多东西。但是,中原地区经常性地发生战争,比如“五胡乱华”、“安史之乱”、梁唐晋汉周的相互搏杀、金人的南下,这就导致大批中原人民南下谋生,徽州也就逐渐变成了一个移民社会。
南下的平民也好,世家大族也罢,带来的不仅是科学技术,也有很多先进的思想文化方面的东西。所以唐宋以后,徽州地区文风鼎盛、人才济济,无论是科举取士,还是退而从贾,徽州人都是一把好手。在明清时期,更是流传着“无徽不成镇”之说,也有“礼仪之邦”、“东南邹鲁”的美誉,这足以说明徽州的影响力。
《大清徽商》
但是这个地方,地理空间非常封闭,处处环山,这也造成了当地部分人民思想的狭隘性。此外,当地宗族势力雄厚,祖先崇拜热烈,文明与迷信相伴,鬼神信仰极为浓厚,并且带有极强的地域性。到现在为止,这里还遗留下不少关于巫术的故事与传说。
徽州地区有不少巫师,叫法也有自己的特色。男的称之为“神汉”、“阴阳先生”、“地理先生”等,女性称之为“巫婆”、“仙姑”、“问同婆”等。通过这些名称便可以看出,他们是民间中那一类跟鬼神沟通的特殊群体,每一位都会受到民众的追捧和尊敬。
巫术讲究实用性,在医药卫生业不发达的古代,驱散疫病的巫术永远都是最受欢迎的。在我们现在人看来极为普遍的头痛肚疼之类的小病,在古人看来却是大麻烦。
徽州著名活动:汪公看稻
比如说肚痛,徽州就有这么一个“秘方”:先让肚痛的患者靠在墙上或者柱子之类的物体上,巫师用手按着患者疼痛的地方,手上神秘地比划着,嘴里念着玄乎的话语,是什么“掀天揭地大吉昌,老君命吾摸肚肠,一摸三百六十骨节,二摸心肝脾胃肾肠,三摸邪魔瘟疫去,四摸五鬼见阎王,五五二十五,老鬼命吾来摸杜,吾封太上老君急急如律令”。这其实就是一首打油诗,说实话,还有点不太押韵。至于能不能治好,我们也不是很明白。或许在心理作用下,肚痛真的会消失吧。
民间各式各样的法术
孩子都是父母的宝,在医术发达的现代,父母也为孩子的疾病操碎了心。所以徽州地区就有各种巫术来应对孩童的疾病。儿童因为年纪小,未发育完全,精神敏感,常常因为受到惊吓而生病,这类病又不好治疗,因此,很多家长只能求助于巫师,巫师还针对孩子的不同症状开发出了不同的手段。
其中有一种方式是这样的:小孩受了惊吓久久未康复,巫师先让家里人将其哄睡着,让孩子躺在床上,巫师手里拿着一个盛满大米或者烧火灰烬的杯子,用孩子的贴身衣物包好,同时也不能包得过于严实。然后巫师从孩子的头开始,轻轻地用刚才的杯子敲打孩子的五官,比如敲打到鼻子就念“鼻子心圈到杯中心”,敲打嘴巴就念“嘴巴心圈到杯中心”,以此类推。从头部的五官,到上肢、下肢各个关节,以及肚脐、脚背等等,差不多涵盖了身体的各个器官。因为每次用杯子敲打就会洒落一点灰烬或者大米,所以中间还会补充。一直等到巫师念到“脚板心圈到杯中心”这个仪式才差不多结束。仪式结束后,巫师再让孩子穿上那个经过神圣仪式洗礼过的衣物。这样的过程一共需要施展三天。
“鬼”,一提到这个字眼,有的人敬之,有的人畏之。对于有没有鬼,从古至今那是争辩不断,吵得不可开交。在徽州地区,流传着很多关于鬼怪的传说和各种仪式。有敬鬼的,比如每年的七月半鬼节这一天,徽州地区都会去祭奠鬼。比如休宁县就会在水里“放水灯”,给无家可归的野鬼粥米;还有的地区炸一些油果子、面脆之类的。以上各种活动是敬鬼的一种形式。
鬼节的祭奠活动
还有驱鬼的。在徽州地区广泛流行着一种驱鬼仪式——跳钟馗。人为什么会驱鬼,主要是因为相信鬼的存在。有好鬼就有恶鬼,一旦被恶鬼缠身,就有不好的事情发生,所以要进行驱赶。徽州地区的跳钟馗举办的时间是在端午节,这个仪式将传统端午节的活动完美地融进了地方特色。
这一天,家家户户进行一遍大扫除,类似于过年前的“扫尘”活动,寓意扫除一切肮脏污秽之物。孩子们的胸前都挂着樟脑味道的香囊,头上还写着一个“王”字,这又是端午节的传统习惯。如果可以的话,每家都会在正堂,大门正对面的那堵墙上挂一幅威风凌凌的钟馗像。
跳钟馗
跳钟馗的仪式一般会在下午开展,到时候,由人装扮成钟馗的模样,在当地的祠堂等着。等到祖先的子子孙孙祭拜后,香烟弥漫之时,由人扮演者的钟馗大踏步地窜出。只见这个钟馗体型庞大,身着蓝色的靓丽官服,头戴着方翅纱帽,手里拿着朝笏板(臣子上朝用的)。
此时又有几个小鬼,一个手持编制的蝙蝠,另外五个分别拿着蜈蚣、蛇、壁虎、蝎子、蟾蜍(民间的五毒),分别去逗引钟馗。醉酒的钟馗恼怒至极,去捕捉各种小鬼。于是小鬼在前面跑,钟馗就在后面追,走过的各家各户都会准备好铜钱、糕点之类的去招待他们。也寓意着好的兆头。
钟馗形象
关于巫术文化,我们不能简单地就将其一刀切,认为是百害无一益的东西。万物都有两面性,透过这些文化,我们可以了解一个地区的精神世界,就像徽州地区的这些仪式、法术等,背后都有一段地缘的故事。
《休宁县志》,黄山书社,2012年。
刘伯山:《徽州文书》,广西师范大学出版社,2006年。
樊嘉禄、张孝进等:《徽州民间信仰》,安徽大学出版社,2015年
(作者:浩然文史·士为知己)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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